*合作未谈成，下午公司还有别的会议，程维需要赶回去。电梯里，程维身后侧站着秦景新，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。“很忙吗？”程维双手插在西裤兜里，瞟了一眼秦景新。秦景新按灭手机屏幕，与任果的对话框也随之不见。“不忙，程总。”通风报信被抓包的人，总是有些心虚。程维没再深究这事儿，眼睛看着电梯按键屏幕，一层一层往下。“新世界这里，不是有你的老同学么？”他问道。
任果坐在主驾开车，秦景新在副驾，只有程维坐在车后座。
因为他一上车就闭目养神，前面的两个人自然谁也不敢开口说话。
此行是要去新世界音乐公司谈新节目。其实，恒远旗下的视频平台已经在该领域占领一席之地，但程维仍是想要开辟更新的东西。打造一档能够吸引全网的自制节目，才能将他们的平台热度推向更高处。
当然，除此以外，程维还带了一点的私心。这是他在工作中很少会有的想法。
到了目的地以后，留任果在车里等着，秦景新陪着程维一起上楼。
新世界音乐，对任果来说，并不陌生。
曾经她也到过这里，坐在洽谈室里，和他们的音乐总监祁枫聊tຊ乐队签约的事。
可惜，约还没签成，他们的乐队，因为主唱的意外离世，解散了。
其实祁枫想要签的人是任果而已。乐队解散，对他的计划而言，没有任何影响，甚至更加有利。
当年的任果，在音乐方面的才华，在祁枫看来，那是宝藏中的宝藏。他们乐队火的每一首歌，都是任果作词作曲。
而任果个人的嗓音又极具辨识度，但为了突出主唱，她总是甘愿站在他身后，弹着贝斯，唱唱合音。
小姑娘有才又低调，是祁枫十分爱重她的原因。他当时对新世界的老板立誓，不管用什么办法，都要签下她。
然而，他不知道的是，去世的主唱是任果的男友。应该说是背叛了任果的前男友。
可能是渣男有报应，她的前男友后来死于一场车祸。而在他的葬礼上，任果才知道自己被绿了的事。
因为这个男人，乐队彻底散了，任果不再露面，更别提什么签约。
听说她偶尔还会帮一些乐队编曲，但也仅限帮忙。祁枫耳朵太灵，只要一听，就知道是不是她的手笔。然而，托人找她，却总被婉拒。
如今的社会，是个娱乐的社会。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一首值得传唱的好作品，优秀的音乐人更是凤毛麟角。为了顺应时代，祁枫也不再执着。
他在看过秦景新递过来的节目策划案后，无奈地笑了一下。
“程总，不是我们不想与恒远合作，是您想要的这种形式，我觉得很难实现。”祁枫合上策划案，抱歉地对程维说。
“祁总，不要只用一分钟就否定我们之间的合作。”程维不紧不慢，语气和缓，“合同条款，分红比例，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。”
“不是钱的事儿。”祁枫摆摆手，“程总有所不知，您想要攒一个局，把这些各个有脾气的乐队聚到一个节目里来竞争比赛？就和选男团女团一样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。还不如咱们合作一个常规偶像选秀节目，虽然这类节目已经很多，但架不住观众爱看，也是稳赚不赔的。”
程维端起面前的咖啡，浅抿一口，“我听说，祁总从前还是音乐总监的时候，也是挺有自己想法的。怎么如今也随大流了呢？”
祁枫笑了笑，轻叹一声。他现在作为新世界的股东之一，早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坚持自我了。市场让他妥协，无数的造星现象、网红经济、粉圈文化让他妥协。
“谁不爱钱呢？”他说了句实话。
“是啊。再有个性的人也不会嫌钱多吧？”程维反问道，“所以，祁总怎么就认定，那些有个性的乐队不会像您一样想多赚点钱呢？”
祁枫被噎了一下，但终究还是觉得，像程维这样不了解音乐圈情况的资本家是太过想当然。
“要是搞砸了呢？程总不怕亏钱吗？”这句话，他觉得足以让一个资本家打退堂鼓。
“哦，亏钱啊？”程维淡淡道，“也怕。但是，恒远不缺那点儿。”
祁枫笑了。他忘了，坐在他对面的不止是资本家，还是一个大大的资本家。
“行。程总大气，让我也不好再推拒了。不过，这个合作能不能成，还需要程总再费点儿心。”
“您说。”程维收起刚刚针尖对麦芒的架势，洗耳恭听。
祁枫拿起桌上一只签字笔，在策划案的背面写下几个名字。而后，推到程维面前。
“这三支乐队，是最有看点的。如果他们有意向参加节目，我们的合作才能继续往下谈。当然，我是没有办法说服他们，这就要靠程总的努力了。”
程维看了一眼那三个略有耳闻的名字，站起身，朝祁枫伸出一只手去。
“那么，就先期待和祁总的合作了。”
祁枫站起来，笑了笑，朝程维伸出自己的手。
*
合作未谈成，下午公司还有别的会议，程维需要赶回去。
电梯里，程维身后侧站着秦景新，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。
“很忙吗？”程维双手插在西裤兜里，瞟了一眼秦景新。
秦景新按灭手机屏幕，与任果的对话框也随之不见。
“不忙，程总。”通风报信被抓包的人，总是有些心虚。
程维没再深究这事儿，眼睛看着电梯按键屏幕，一层一层往下。
“新世界这里，不是有你的老同学么？”他问道。
“是，程总。一个高中同学，现在在新世界企划部。”秦景新回答他。
程维点头，“那你先别回公司了，约他出来喝杯咖啡。那三个乐队的情况，他应该比我们熟悉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工作上的事，秦景新一向兢兢业业，只是中午不能带任果熟悉一下恒远的餐厅，他感到有些遗憾。
电梯已下行至B1停车场。
电梯门开，程维一个人出来，秦景新又返回新世界办公区。
任果刚才已经接到秦景新的消息，早早地下了车，等在车外。
等她远远看到程维的身影时，便几步小跑迎上去。
“程总。”
“嗯。”
程维没停下脚步，任果往他身后看了两眼，“秦秘书呢？”
程维看向她，“怎么？他不来，你不走？”
任果愣了一下，忙说道：“没有没有。程总您上车。”
不知道这人是天生就带刺儿，还是刚刚去新世界碰了钉子心情不好。总之，任果暗下决心，往后一定谨言慎行，省得惹他不开心。
车子缓缓开出新世界大楼的地下车库。后座车顶灯亮起，程维在看策划案背后的那三个名字。
拿出手机，点开音乐软件。程维把第一个乐队的名字输进去。
搜索，很快出来一个歌单。
排在歌单第一位的，是一首叫《如果前面就是暴风雪》的歌。
歌名挺奇特的，而且又是热度最高的一首。程维按下播放键，想听听看，是不是真如祁枫所说的那么值得推崇。
前奏响起，入耳的是一段极安静的钢琴曲。
女声吟唱渐入，略沙哑却开阔的声线，使程维的心，慢慢被勾动起来……
忽而，前面一脚急刹，程维身子往前倾了倾，思绪就被打断了。
任果手心微汗，讪讪回头，“对不起啊程总，突然红灯……”
程维微蹙眉头，不过也只是说了一句：“下次注意。”
调整好坐姿，他继续听着音乐。这回，他还特地把音量调大了一些。
任果两只耳朵听得更清楚了。
她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，不去想后面正放的那首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。
……
“听过这首歌吗？”
好不容易捱过整首歌放完，程维却又突然发问。
任果纠结了两秒，还是如实答道：“听过。”
程维抬起眼，往主驾看去。这么冷门的歌，没想到她还听过？
“怎么样？”他问。
“呃……唔……”任果支支吾吾，“就……还凑合吧……”
“呵。”程维总觉得她这话里，有敷衍的成分。
“那你说说看，哪里不好？”他又问。
任果想了想，回答他：“歌词不好。”
程维低头看手机，找到这首歌的歌词。
“接着说。”其实，他觉得还不错。
“太悲观了。”任果说的是实话。以她现在的心境，再去回看从前。她觉得，那会儿的自己多少有点儿无病呻吟的幼稚。
程维又看了一遍歌名。
《如果前面就是暴风雪》。
其实，有时遇到暴风雪也不全是坏事。
比如，六年前的那个暴风雪夜。
嗯，他有些认同她的说法了。